“我的天!她从来没笑过,总是一脸气势汹汹的。”
“莫非您想跟她认识认识吗?”
“谢天谢地,我可不敢!”
于是我对他说:
“让我们认识一下吧,我就是那个政治指导员!”
一般说来,非军事人员是不得关禁闭的,但你跟前儿这一百多个姑娘,对她们怎么管理呢?比如,我们这儿空袭警报常常要到夜里十一点才解除,可是她们谁也不把它当一回事,总是千方百计地逃出去——姑娘家到底是姑娘家。我只得把几个姑娘关了禁闭。有一回,附近部队的首长到我们这儿来,恰好在我的房间里正关着两位。
“这是怎么搞的?你们把非军事人员关禁闭?”他们问我。
我不慌不忙地回答说:
“上校同志,您想给上级打报告就打好了,随您的便。可我还是得严明纪律。我的队伍要有良好的秩序。”
他们只好走开了。
“索涅奇卡,你怎么还在哭啊?”
“怎么你不懂,我已经三天没见到我妈妈了!”她回答我。
现在我一向她提起那件事,她就咯咯笑起来。
在库尔斯克会战时,上级把我从医院调到了野战洗衣队当政治指导员,洗衣员都是非军事人员,所以通常是这样:我们坐在大车上,车上堆放着大水桶、洗衣盆、保温桶,最上面坐着身穿五彩缤纷的裙子的姑娘们。这一下,谁见了都大笑着说:“洗衣大军来了!”……人们把我叫作“洗衣政委”。过了好长时间,我的姑娘们才穿得不太刺眼了,就像俗话说的那样,马马虎虎过得去了。
“不,这不可能!人家给我讲过她的事……”
但我也很爱护自己的姑娘们。我们洗衣队里有个很漂亮的姑娘,叫华丽娅。有一次,上级有事把我叫去司令部,十天没回来。回到洗衣队时,我听说华丽娅这些天常常回来很晚,在偷偷和一个什么大尉来往。好啊,好啊,原来在干这种事!两个月过去,我听说华丽娅怀孕了。我把她叫来:“华丽娅,这是怎么搞的?你现在到哪儿去好呢?你后妈(她没有母亲,只有后妈)也还住在掩蔽部里呢。”她哭了,对我说:“这都是您
纪律是不能动摇的。有一次我从房间里走出来,看到一个大尉正好从我屋子旁边走过。他看到我,停了下来。
“我的天哪!您怎么从这儿出来了,您知道这屋子里住的是谁吗?”大尉对我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这儿就是那个政治指导员的住处,您不知道她有多么厉害吗?”
我说,她厉害不厉害我从没听说过。
工作很繁重。那时听都没有听过什么叫洗衣机,全是手洗……全靠女人们的双手……我们每到一地,上级就拨一间茅屋、木房或掩蔽部给我们,我们就在里面洗衣服。为了先灭虱子,必须先用一种专门的凯牌肥皂水浸泡,然后再洗净烘干。灭虱剂是有的,可是当时灭虱剂已经不顶用了,我们只能用凯牌肥皂。这种肥皂非常难闻,气味简直吓人。而在这间房子里,我们不但要洗衣、烘衣,还要在里面睡觉。上级规定每个战士洗衣服的肥皂定额是二十到二十五克,全都发到我们手中。这肥皂像土块一样,黑乎乎的。很多姑娘因为长期洗衣负担过重和紧张过度而得了疝气病,还有很多人双手都被凯牌肥皂腐蚀出了湿疹,指甲脱落,我们都以为指甲不会再长出来了。不过,只能歇上一两天,就又得去洗衣服了。
姑娘们都很听我的话……
有一次,我们到了一个营地,那里驻扎着空军飞行员,整整一个飞行大队。您想想吧,他们都在盯着我们看,而我们却穿得破破烂烂、邋邋遢遢。于是,这些花花公子轻蔑地说:“真了不起,原来是洗衣大姐们啊……”我的姑娘们听了这些话差点气哭了:“指导员,您瞧他们……”
“没关系,我们会报复他们的。”
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个办法。这天晚上,我的姑娘们穿上了她们最好看的衣服来到小草坪上。一个姑娘对着飞行员那边拉起了手风琴,他们闻声赶来,跳起了舞。可是我们都说好了:绝不和任何一个飞行员跳舞。他们凑了过来,但没有姑娘理睬他们,整个晚上,姑娘们只和自己的女伴在一起跳舞。最后飞行员们求饶说:“一个傻瓜出言不逊,你们却怪罪我们大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