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是钱老爷知道俺们今天没搞砸沈家的开业仪式,会不会迁怒于俺们家?”
今天这场闹剧,要不是钱老爷承诺给他们五十两银子,他们才不敢去沈家找晦气呢。
康大壮现在都怕死了沈漫,哪里敢再去招惹?
他这一提醒,康老汉也回过味儿了,思索片刻后,才低声开口。
“他是让俺们务必要找机会混进沈家,但那沈漫软硬不吃,非得要俺们卖身才肯给工作……实在不行,就把老二两口子卖了,让他俩进沈家,找机会给钱老爷报信。”
但康老汉偏心大儿子和小女儿,每回康大力赚的钱拿回来,至少有六成都进了康大壮一家的口袋。
就连上次买房的钱,也是他这两年多时间做苦力,辛辛苦苦攒起来的。
康大壮一家还是见他实在拿不出钱来了,才凑了五百文铜钱把房给买了下来。
这口气,他憋得太久了。
康大力看了小侄子一眼,又跟康老汉耐心地解释。
那为什么闹事又不敢闹得太过?
康家。
康老汉坐在炕沿上,老脸垮到了胸口,眼神不善地盯着康大力两口子。
“你们两口子,到底背着俺跟你大哥存了多少口粮?自己家还吃不饱呢,居然还拿去送给沈漫?!”
康大力面无表情回答,“爹,俺那些口粮都是平日里省下来的……”
“看来这康大力两口子,似乎跟康大壮一家不是一路人?”
宁郁抱着手,淡淡回答。
“不见得。”
沈漫回眸,见他一脸了然于胸的神情。
“今天这就像一场戏,有些人唱红脸,自然有人唱白脸,光看表象是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秉性的,日久才能见人心。”
以前康家没遭旱灾,
最后,院子里竟只剩下了康大力和他的妻子翠花两人,康大力有些无地自容,拉着老婆准备走。
翠花摇摇头,放下手里一个破布遮住的篮子,挺着肚子柔声道。
“沈家妹妹,今天这事儿,确实是俺家做得不对,俺们两口子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,这篮子里的红薯,原本想拿来给你们做开张贺礼的,如今就留着给你们赔礼吧。”
“谁稀罕你们家的赔礼!你们康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小兰气呼呼地过来,把那一篮子红薯直接丢出了院墙。
“这……老二两口子会肯吗?”
杨氏幸灾乐祸地扬眉,分明心里早就有了打算。
“你们把二哥二嫂卖到沈家,屋里谁赚钱?还有那么多家务,洗衣服做饭的脏活累活,难不成让俺来做?俺可不干,俺将来可是要嫁给有钱人做少奶奶的,你们见过谁家少奶奶干活的?”
一直没吭声的凤丫说话了。
兄妹三人,她最小,平日里在外人跟前,她话也不多,大部分时间都猫在屋里,拿着两本以前的破书读着。
“爹,翠花怀孕了,大夫说,她身体不好,要吃点糖……”
“哼!谁家的孕妇像你婆姨那么金贵!你娘当初怀你们的时候,那也是挺着大肚子干活干到生孩子那天!俺家日子以前好过,也没见你娘嘴那么馋,非得要吃糖!糖那么贵,得花多少钱?!”
康老汉絮絮叨叨地骂着,直到康大力脸色变得铁青,负气回了屋之后,还气得不行。
“那杀千刀的沈漫,敢断俺家财路,她早晚要遭报应!”
康大壮忧心忡忡地看着老爹发怒,问。
话没说完,杨氏嗤笑一声,阴阳怪气地嘲讽他。
“还省下来的!都是一家人,你忽悠谁呢?你每日在镇上做工的钱,还不是过了你们两口子的手?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背着俺们偷偷留下来些呢。”
“就是,前天我还看到二伯偷偷给婶婶拿了块糖吃呢!”
康富贵撇着嘴,梗着脖子站在杨氏身后,也是一脸幸灾乐祸。
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不管两个儿子赚多少钱,都得上交给康老汉,再由康老汉负责分发给几家人。
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。
沈漫想了想,最后也懒得去深思了。
今天作坊刚开张,就摊上这档子事儿,这笔账,她暂且算在康家头上。
还有另一点沈漫想不通,为什么康家明知道沈家的后台是张弘文,他们还要来闹。
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死?
能把一向胆小话不多的小兰都气成这样,如此可见康家今天有多过分了。
翠花尴尬地笑笑,还想说什么,却陡然听见杨氏在院墙外头扯着嗓子骂。
“还留着嘀嘀咕咕啥呢?小贱人,你以为你那一篮子烂红薯就能收买人家了?等会儿回家,看俺怎么收拾你!”
被骂了一顿,两口子面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,但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,两人互相扶持着走了。
沈漫望着康大力夫妇远去的身影,若有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