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他们抬头注意到了良寂璀璨的面庞，那种要命的夺目的美丽，让他们视线无法克制的挣不开。
没人告诉他们宸妃是这样的，民间，宫里只流传着良寂倾国倾城的美。
直到这一刻，月亮爬上枝头，在模糊朦胧的夜色里才真正的看到宸妃的美貌。
那不再是字面意义的倾国倾城，而是真正的颠邦覆国下民不聊生的绝望。
他们的视线层层压在身上，良寂耳边银色的坠子被风吹着晃动。
“你过来。”良寂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被选中的蓝衣太监从队列里磨蹭到良寂面前，按照他的观察，所有人都是在抬头看她后被处死的，相反那些始终坚持不抬头的人反而活了下来。
他觉得自己摸到了规则，蓝衣太监打定主意头埋的低低的只看着鞋尖，其他任何声音都别想分散他的注意！
良寂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，慢慢收回视线。
日将落，月将升，长时间的站立让蓝衣太监的嘴唇有些发白，身形也逐渐摇晃起来。
他慢慢抬起头，雪白的肤色一寸一寸流进瞳孔，直至看到她枕在金玉软枕上的面庞。
夏日午后阳光很热，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。
良寂好像真的睡过去了，鸦羽似的睫在眼睑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，乌黑的发丝松松的在后背披着像天边飘散开的云彩。
完完全全看到她沉睡的面庞，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，连心跳的声音都轻微下去。
突然他觉得似乎这样，也不算太坏。
新来的太监侍女头埋的很低，从她耳边传来悦耳的叮当声仿佛是夺命梵音般骇人，每个人的双膝都在发抖勉强站立着。
“你过来。”良寂趴在榻上，雪白纤细的胳膊撑着下巴，随意指了第一排的第一个太监。
低着头的太监侍女偷偷用余光互相瞟着对方，被点中的那人形态有些瑟缩，但是露出的来下巴和鼻子让人能看出他长的还不错。
他在心里暗叫不好，可是宸妃的命令没人能违背，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。
良寂撑着下巴懒懒的扫了他一眼，声音带了点漠然的凉意，“抬头，看我。”
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是幸运的，因为和自己待的越久活的就越不像人。
痴痴的守在她身边不像人，越来越像讨食的狗。
成桓文也是如此，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，可是每到午夜他都会跪在她床边，大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腕子，生怕一眨眼儿她就不见了。
人变成的狗会比狗更加忠诚，因为人要抛弃尊严是一件无比，无比艰难的事。
当他愿意成为狗的时候，那么他将会比任何一位动物都要完美。
侍女的身体软软的倒下。
她居然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杀人，荆历微的瞳孔剧烈收缩着，在宸妃冷漠的丢了匕首离开后许久，荆历微的心跳依然没有缓解。
她真的是梁国公主吗？那些世家女的资料明明和她完全对不上。
荆历微突然迷茫了，可是如果她不是的话，为什么要做这些。
无比混乱的思绪让他不知该从哪里回忆起，他轻巧的从树上落下，少年气的面庞呈现出属于将军带兵打仗的坚毅。
雪白的指尖划过脸上的皮肤，良寂漠然的瞳孔流出点倦怠的厌烦，声音淡淡的，“都处死吧。”
毁了脸的那日她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它，但这好像是个玩笑，她的面庞在慢慢愈合，无论用什么药都没用。
良寂为此大发脾气，寝殿里的东西碎了一批又一批，她不要成为这种吸引力的傀儡！
她要掌控它，良寂的眼睛越来越冷。
但造成此事的后果就是，那些人前赴后继的死去。
良寂趴在榻上微微开眼睛，发现他还低头站着，她瞟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，“你留下，其余人都回去吧。”
居然，居然这么容易。
要不是宸妃还在这儿，他们估计得能高兴的蹦起来。
这下所有人都忘了礼数，忘记对宸妃的恐惧，抬起头感激的看着蓝衣太监。
可是不该抬头的，他们把生的机会白白放走了。
良寂睡眠很浅，发现有人看自己就醒了。
良寂掀起眼皮，发现他在对自己发呆。
良寂重新倦怠的阖上眼睛，声音透着冰凉，“处死吧。”
为什么？他被人拖下去时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。
候选的侍女太监手指攥紧衣服，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，宸妃的性格他们根本摸不清，所谓的选人根本就是选死！
他听到这话直接双膝发软，谁不知道这宫里凡是直视宸妃的都没有好下场。
“抬头，”良寂似乎有点困倦了，身子枕在软枕上，雪白的胳膊垂在榻上像条漂亮的游蛇。
他咬着牙不敢抬头，那在阳光下如霜雪凝成的肤色钻到眼睛里，他忍着忍着竟然恍惚起来。
跳动的心脏像受到画皮的蛊惑，开始劝诫起理智，她的态度看起来还不错，不是吗？
也许你会在她手里活下来，说不定你会成为特别的那一个。
他的肢体，他的智慧，他的动作，都会为了讨好主人而存在。
良寂要人性命的吸引力，在第一次尝试时被压制住，当然这也许是因
他得去找穆君屿，这件事恐怕只有穆君屿知道了。
从那场宴会后良寂就再也没出来过，没人知道为什么。
陛下的宸妃一日比一日残忍，据说她一天内杀人的血能铺满整座紫宸宫。
圣上的紫宸宫成了每个人的梦魇，一个吃人的魔窟。
今日又是新人进去的日子，良寂毫无形象的倚靠在榻上，指尖无聊的摆弄着鬓边的坠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