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壮着胆子进了殿，轻声唤道：“绿萼，绿萼你在吗？”
“绿……”
“你回来了。”阴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，在轩敞的大殿带着回响，“水榭那好玩吗？”
她惊了一颤，转身就看到越侪，他面色冷沉又因身量极高，背对着月光而站透着说不出来的压迫和森寒。
果然是他，他看到了。
若不是越侪逼迫她进宫，她的孩子也不会死！
也只有在裴亦良身边，她才是肆无忌惮的，压抑了太久，肆意哭累了宫宁才抬起头。
离开他怀中，刚想说什么，却见身后不远处有一人影晃动，她仓皇退出了怀中。
“怎么了，宁儿？”裴亦良问。
虽隔着远，看不清长相，只能看出那人身形高大，却让宫宁有一种莫名熟悉感，霎时脊背发凉。
闻言，裴亦良面上却浮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，“你过的可好？”
宫宁佯作轻松点了点头，“当然好。”
“可我怎么听闻你刚失去孩子？”裴亦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及的苦笑，“他护不了你和孩子，对不对？”
宫宁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到这上面，了解如他，怎会不知这是她的痛处，却偏偏往她心口戳。
一提到孩子，好不容易压下的苦楚又涌了上来，她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，哽咽道：“你为何如今要说这些，你该明白此事我……”
宫宁推开了他，“亦良哥，还望注意分寸。”
“宁儿，你……”裴亦良这才发现，她穿着鹅黄绣金镶翠广袖宫袍，头戴步摇满头珠翠。
他抿了抿唇，问：“你是自愿的？还是……”
还是被迫的。
宫宁咽下喉中苦涩，扯出一笑，“本宫当然是自愿的，荣华富贵锦衣玉食，谁不想要？”
在那个人身边怎么就谈笑风生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？
越侪捏着她的下颌，迫使她直视，“朕在问你话！说！”
下巴处的力度极大，宫宁痛的峨眉蹙起，被这般捏着根本张不开嘴，可越侪似疯了般质问，浓烈的酒气扑到她面上。
“你不说，那就是对了！朕若是再晚些去，你是不就跟他在那睡了？！啊！”
“这么多年你都忘不了他，他到底哪里好，让你不顾身份的去找他，他是驸马，是顺德的夫君你知不知道！”
她瞳孔微颤怔在原地。
这个声音太过熟悉，她曾经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，也曾期盼他能带她走。
衣袖被拉了下，宫宁转过了身，见到了那陪了她二十多年的脸。
一袭翠竹素锦袍，银线勾边，英挺的眉骨下有些温润的眸子，他还是那般青崖高峻，多年未变。
她张了张口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不知是被吓得，还是因心虚，宫宁竟一时哑然。
倏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桎梏手腕，她被猛地拉入怀中，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木质香闯入鼻腔。
越侪揽住那纤细的腰身，目如寒芒，仿佛能将她看穿。
打量了她许久，最终那骇人的视线停在那微红的眼尾，他鼻腔挤出一声嗤笑，“跑到他怀里去哭，怎么？在朕身边委屈你了？”
见她抿着唇一言不发，身体还微微发抖，竟如此怕他？
她急忙提起裙摆抬步要走，“亦良哥，我还有些事，先回了。”
手腕被抓住，宫宁回头，只见他笑的温柔，“宁儿，若你想见我就到朱雀大街的鼎香楼来。”
“好。”
宫宁双手叠于腹前，疾步往回去，进了清阳宫，却见里面漆黑一片，廊下竟连灯都未掌，原本应守在殿外的宫女和侍卫也不知去了哪里。
整座宫殿看起来莫名诡异，浓黑的不见五指。
没说完，裴亦良便将她拥了个满怀，大手按在她脑后，“我是想告诉你，无论你心意如何，我的心意不曾变过，你若是有委屈你当对我说。”
宫宁啜泣，以绢帕掩面，“可你已为驸马，我亦是妃嫔。”
“你当知尚公主非我所愿。”
被他紧紧抱在怀中，宫宁点了点头，那年越侪明知她同裴亦良有婚约，却还让他尚公主。
都是他，害的他们如今走到这般田地。
裴亦良拧眉，审视着面前人，“当真？”
“当真。”宫宁没有犹豫。
如今覆水难收，一切都无法挽回，他是驸马，她是妃嫔，此生注定无缘。
既已如此，她不能完成当初的誓言，起码不能像章恒那样连累他。
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。
说到最后他眼眶嗜血般的红，宫宁的下巴几乎被他捏到发麻，“恶心，宫宁！你太恶心了，真是下贱！他也是贱，你们两人一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声，在这寂静无人的大殿格外响亮。
“你疯了！”看着被打懵回神的越侪，宫宁凄然道：“我只是偶然遇到了他，如今我亦不会对他再有一丝妄念，你若不信大可杀了我，不必这般羞辱！”
越侪揉了揉被打疼的脸，转头看她，见她眼底噙着泪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犯混了。
心口如被
如今他是驸马，而她是越侪的妃子，一切都物是人非。
正在她踌躇间，猛地被人一把扯入怀中，裴亦良嗓音暗哑，“宁儿……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。”
宫宁这才想起，从她出宫开始便没联系过他，后来在柳林巷，越侪派了重兵把守密不透风，进了宫越侪也给了她新身份，所以裴亦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已经是妃子了。
他既问起，可她又不能说，难不成要说她被越侪关在宅子里，逼迫之下生了孩子，如今孩子还死了吗？
这种耻辱，说给他听，岂不污了他的耳朵。